【灰夜久】去问问海
1w+的原作生长痛
双视角第一人称 破镜重圆
｜summary：不存在幸福，我们也并非儿童。
这就需要有所选择——
01
等我彻底安顿好，已经是深夜了。把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床上，眼睛望向陌生的天花板。莫斯科风景很好，会让人放松不少。只是这个地方未免会让我回忆起他来。
高三毕业之后，在并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出国了。
手机还被我丢在背包里，落地后给家里和朋友报了平安之后，就无视掉所有别的消息把它开上静音丢在了底层。
好吧，我其实是在害怕看到他关于分手讯息的回应。
我和灰羽列夫提了分手。
虽然只交往了一年不到，并非感情不和，如果非要问有多喜欢对方，我们一个人就能说上一夜。但是我早就过了那个感情至上的年纪了。
在我被升学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他还是个在感受新鲜的高中生活的小鬼。
东京预选赛结束后，他没头没脑的告白让我们的关系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情侣。然后春高之后三年级引退，我也专心准备文化课。在我焦头烂额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选择自己的大学，我想要和他去商量，得到的却是懵懂的眼神和一句前辈自己决定就好啦。
我想我是该发火的，当你把一个人划入你的未来计划里，结果对方是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任谁都会火冒三丈吧。
我于是不再和他谈论未来。可是他偏偏有一天来问我，明天和未来哪一个先来？可是明天不就是未来吗？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他是个笨蛋，不明白这些。但我可不是，我徒劳地动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好搪塞过去，对他说想那么多不如去练好你的接传。
望着他捂着屁股却又笑着离开的背影，我无力地靠在墙上。
我无法回答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心里清楚。
我必须逃跑。
我起身，洗漱，然后重新倒回床铺。我的手机仍躺在书包的角落。
02
如果说，在我人生前十几年里，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顺着自己的喜好来，就像高中了突然加入排球部。从来不去计划明天，因为我秉持着如果就算计划了也会被打乱，那不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
只是在我不计划的计划里也从来没有夜久卫辅会离开我这件事。
他的消息发过来我就看到了，我是想起来拍海边的日出的。比起难过，最先包裹住我的，是难以置信。
[抱歉，我想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我并不在东京，不用来找我。继续好好生活吧。]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只记得耳边忽远忽近的蝉鸣变得刺耳，最后转变成我自己尖锐的耳鸣声。面前的大海，远处的山丘，身后的房屋。好像全世界都在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嘲笑我的狼狈不堪。
骗人的吧。怎么会呢，不会从一开始就都是骗人的吧。
他对我包容，溺爱，甚至像妈妈一样对我无微不至的人，然后在平淡的日子里突然把我一个人丢在了东京。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他对我的妥协吗？
我以为我明白的，我以为我来得及的。
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以前只是想，我留不住他也不会离开我，但是我错了。
我从不敢与他讨论未来，好像只要他一提起 我一回答，明天的他就会头也不回的离我而去。
原来我不参与其中你也会把我抛下吗。
海浪汹涌而来，却又静默地退去，我走过的脚印被冲刷个干净。浪花转头去与黎明相拥，我又该奔向哪里去寻找你。
手机里拍下的照片无人可发，我无神地望着涌起的潮水又一点点退去，我跌坐在沙滩上，环住自己的膝盖，然后把头埋到臂弯里，只有阳光环抱住我。
什么啊，被分手原来是这种感觉。
03
我到第二天起床终于不得已的开始回复消息，他的消息却在第一条，回复的时间是东京的凌晨四点。
[看了日出！]
附带了一张海边的照片，旭日的红光似乎要透过屏幕照射到我。他没有正面回复我的讯息。
我推算了一下时间，他大概是早就看到了，不过是没有回复，然后等到今早给我发来了一张无关的照片。
这算什么？我无名火直冒，却又转而冷静下来想到，估计那家伙是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了吧。所以才想用逃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啧，真是跟我一样麻烦啊。
他的行为我应该理解，我也能够理解。因为 我也是这么选择的。
但是这与我的想法想不同。原本想要的效果是让他怀疑、猜忌，然后愤恨地离开我。带着疼痛的去成长。可是他哪怕被我丢弃一样的不打招呼留在了东京，他还是会向我分享升起的红日。
于是我败下阵来，我的怯懦对我说你根本舍不得。逃兵终究是拖着满身疮痍回到了跟他的这场较量中。
我们开始玩起这样你不挑明我也不会提的游戏。
我还是妥协，平淡的告知了他我在俄罗斯。他也识趣的没有多说，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问我要些这边的照片。
大学跟我想象的相差无几，我仍在打排球，我是为这而来，这是也是我选择的未来。
选择来到俄罗斯自然不只是因为他，更是为了能够到全新的环境去精进我的排球技术。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同样这也成为了我们维持这样钢丝关系的完美借口。我们谁也不提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于这样病态的相处方式哪怕心知肚明其利害，也还是这样苦苦维系着。
我是那个先逃跑的人却还是无耻的和他做好朋友的游戏。
他和我的未来，我多希望这两个选项能够变成我和他一起的未来。
我的未来不只是他，但是也不能没有他。
临近假期，他跟我的联系明显开始频繁起来，我当然知道他想得到什么。
但是我又一次把他推开，自己躲了起来。
04
我侧身躺着，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发来的信息。
原本以为，他没有追问我的回答这件事就可以翻篇，我们只是分开而已。我抱着这样的希冀等着他回来。得知他在俄罗斯之后我本来十分笃定我们可以重归于好。
只是生活很善于扇我巴掌。
我以前根本不善于去思考什么，高年级的前辈们都说，我为数不多的心眼和脑子都花在了排球上。
我只当是赞许，只是我心里清楚我还有多少心思花在了他身上。
我蜷缩着，怀里抱着被子，想起东京预选赛后我也是这个姿势。只不过心情完全不同。
才没有一时兴起，也不是头脑发热不负责任的产物。那可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
他发来的信息，告诉我他今年不会回日本，我一瞬的大脑空白。就算这样小心翼翼地还是被讨厌了吗？
我并不常哭，哪怕前辈们总说我像个小孩，可是我也有在长大了啊。
手机早已变暗然后息屏，我看不到那刺人的语句，只是我的眼睛酸涩得涌出泪来，我控制不住它。
你会在俄罗斯的夜里像我一样的为了我们而流泪吗？你还是会接我的电话回我的消息，可是你怎么不能回来继续爱我。
隔天起来我顶着肿得难堪的眼睛去部里的时候，把研磨前辈吓了一跳，我本想含含糊糊地搪塞过去，但是被猛虎前辈也发现了以后，只能被摁在地上审问。
我和夜久前辈恋爱的事在部里并没有隐瞒，只是我掩盖了他跟我如今这般摸样的事实。
研磨前辈的审视让我最后只好哑着嗓子全部倒出，我喋喋不休地讲着，越讲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好像不死心似的又要从我干涩的眼眶中逃跑。
“列夫，停一下。”
我被这样打断了，我说得满是怨愤，于是就这样抬起头看着研磨前辈，然后他开口说起我最近烂到爆的训练，虽然我自己不承认。他也越说越生气，然后被猛虎前辈半阻拦地消了消气后，沉默了半响，直视着我的眼睛道：
“你明明自己已经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了吧，列夫。”
本想装傻的我被揭穿，升上高二和排球训练叠加在一起，饶是我自己不在意，一临近考试期芝山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我也见了不少。
我也自然会明白他当时在烦恼什么，而我也知道自己那时候的行为对他来说伤害有多大。
我幼稚的把感情当成全部，除了比赛的输赢之外对什么都无所谓，从来不去想除了舒适圈以外的事。
我低着头，只得先对我烂到家的训练先道了个歉，猛虎前辈打圆场叫我们赶紧去热身。
研磨前辈冷静下来，表情又有些不爽，我以为又要对我的训练说教本想赶紧脚底抹油地开溜。然后只听到他看着地板就说了一句，小黑，听够了就出来。
“哦呀，抱歉哦，一不小心偷听了你们的对话。”
我这才看到黑尾前辈，他带着笑容走进来，只是我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于是打过招呼便跟着一起去热身。
跑的过程中踉跄了一下，被猛虎前辈训说要好好休息，我胡乱点头，然后听到身后的声音
“这两个人，都是笨蛋啊……”
05
接到黑尾电话的时候是凌晨，我怒骂他不知道看看时差想打就打，他也乐得跟我吵架，我们两对着电话筒像以前那样互喷了好久他才调笑着认真地叫我名字。然后开口说
“你确定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当然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他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让我突然有些无力，我的确有想过就这样下去。于是我嘴硬回答说
“……为什么不。”
“你根本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这你跟我说 的吧？不要违背自己的心。”
对啊我说过的，我也说过要把所以事情都做好，好到什么都能够自信满满的。
如今的我却被哑口无言，只得搪塞过去说了句再说吧。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于是这次我打断他
“如果不长大，不蜕变，即使双向奔赴的人也会因为矛盾和隔阂而背道而驰的吧。”
他沉默，然后说，所以你为了让他成长然后自己做背后的恶人？
心思被人揭穿怎么说都别扭得很，我于是沉默，他也跟我这沉默。然后对我说，别太过火了啊，全天下可就这么一个列夫，玩脱了你上哪找像这样又能忍受你这脾气又爱你的人。说罢像是怕我又痛骂他，下一秒就挂了电话。
我就这样干瞪着天花板到了天亮。
残忍，也许他们都这么想我。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我不放手他就会一直像象牙塔里的小孩，我喜欢他这样单纯、热忱而又直率，可是这样的他以后离开了象牙塔之后又会遇到什么。
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护住他，我自然也是不行。他会碰壁，像东京预选赛的时候那样受挫，会因为要做出抉择而晕头转向，如果一直这样随遇而安的结果只会是在布满荆棘的路上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不想他变成这样。
所以我推他到悬崖边上，强硬地逼迫他，哪怕对他和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但是如今不直面我们之间的矛盾，以后它的爆发会把一切放大，最后的结局只会更难看。
这个世界可不只是爱和幸福筑成的。
我翻身起床，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头发长了，眼睛无神，眼袋好像都有了。
洗漱完后我长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抬头看向镜子，像是想透过镜子看向他。
在怀念我的同时，你也会在怨恨我吧。
06
和芝山他们告别，帮前辈们给体育馆落过锁之后，我独自回家。
天已经有些黑了，假期开始，离新年也没几天了，我在电车上出神地看着外面的灯火，还险些坐过站。
到了家里我就钻进了书房，练习赛的录像要看，不及格的数学考卷要订正，啊还有，国文的课文还没背出来……
我难得有些头大，仰躺在床上后有叹息来年只会更加忙碌。
彻底明白然后接受他的用意之后，我也减少了成天等着跨时差信息的时间。我更多的把重心放在别处，姐姐入行做了模特，我也偶尔会去拍些照片，我想以后也会像姐姐一样从事这个吧。
这是我第一次对我的未来作打算。
思绪乱飞地想起明天训练好像没了衣服，我胡乱的在我床上乱摸我的队服，结果一无收获，我只能爬起来去衣柜里翻找。
我盲目地在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柜里翻找，要是被他看到肯定又少不了一通说……
然后我低垂下眼，看到了压在衣柜底层的一条衣服，背号是3。
是毕业的时候我擅自向他索取然后留下的，就像留下他校服上的纽扣一样。
我把它从底下翻了出来，蒙上我的脸，我想从上面闻出些他的味道，鼻息间却只留下了我自己衣服的香氛味。
他留下的痕迹在消逝。我开始害怕，我怕等不到他来添置新的回忆，我的生活却要把他从我身边剥离。
我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的他聊天框发现无话可说。我泄气地又把手机丢了回去。
新年来的很快，空气里是菜肴的香气，天空中有绚烂的烟火，团圆的感觉很好，只是如果我心里没有缺了一块的话。
07
等我还没来得及适应他跟我疏离的关系，暑假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朋友都在询问我是否会回去，一到夏天，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总喜欢聚会，我也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于是决定了这个假期回日本过。
我跟黑尾他们说了航班的时间，还特意多嘴了一句不要让列夫知道。只是敷衍的答应让我觉得心里发毛。
我以前不喜欢坐飞机。不像电车，沿途的风景一路看过去，可以看到早上的朝阳，傍晚的余晖也会照进车厢，再晚些外面会亮起霓虹灯光。
而飞机不同，它把人拉得脱离地面，一趟旅程下来见得最多的是无尽的蓝天和偶尔伴与身边的云彩。让我没有实感，太过于虚无，像是抽离了什么。
落地已经是下午，黑尾还算良心的来带了我一程，路上我们聊起近况，我们的大学生活都算得上顺风顺水，只是他提到高中时，就停住了话头。
我自然是不会去接他的话，看见我沉默，他有些不可思议发觉我真的又瞒着那谁偷跑回来。
“这事儿我可是告诉研磨了，至于列夫……”
我全当耳旁风，东京那么大，能偶然遇到的概率又能有多少？
我指使完黑尾帮我把东西搬完，本还想和昔日好友一起吃顿，结果他晃晃手机，对我说晚上有约。
走在天桥上的我愤恨地想该死的现充，我又累又饿，低头一通暴走想赶紧吃了饭回家睡觉。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险些撞上一个人，我正打算道歉然后走开，只是那人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于是不免有些火大的抬头看。
然后看到了一双久别重逢的绿眼睛。
08
我本来只是要去趟他家里碰碰运气。
研磨前辈早早就把消息透露给了我，只是我没那个胆子跑去接机，感觉会把事情弄糟不如再等几天。
但是我真的无法忍受和他距离那么近却见不到他，所以我还是跑去了他家，哪怕就是看看他也好。
我有些心急的在路上走着，我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要跑起来。
一步几个台阶的走上天桥，正准备跑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瞬的窒息，狂跳的心脏和急停的步伐。我缓过神来，有些恍惚地有重新向前迈出步子，我看到那人低着头在皱眉。那是他在生气的样子，他以前总是因为我生气。
刻意走在了他路线的前面，刚才一通胡乱地跑动，感觉连抬起脚的都觉得沉重，但是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离他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于是他如我所愿地撞上了我。
他碰到我的感觉，他的道歉，他的声音，我这才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我脑子里正在炸烟花，然后我看到他抬起了头，四目对视的时候我几乎要掉眼泪。
穿过高楼的夕阳落在我们之间，我看到他嘴张张合合却又没发出声音，于是我开口道
“夜久前辈！好久…不见。”
我向他打招呼，他的眼神像是在隐忍，沉默了半响才回答我说：“是啊，好久不见。”
真的见到他，我发现自己变得平静，像是原本在海上找不到陆地的小舟看到灯塔，终于不用再迷失在大海里。
我识相地避重就轻，不去谈论我们，而是问他是不是要去吃饭，他也点点头，我就说那一起去吧，附近有家很不错的拉面店，他说好，然后像是担心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叫我动作快点，他还有好多东西没理，一趟飞过来累死人了。
我们于是像以前一样，被黄昏的阳光伴着一起去吃饭。
09
戏剧性的重逢。放在以前的我一定会对这样的桥段嗤之以鼻。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包裹住我，好像我们并没有分开这一年，他还是那样，即使眉眼间变得成熟了点，但总会说些俏皮话来逗得我发笑。
他适应良好，我却有些手足无措。我有点笨拙地回应他，但他给我留足了余地，不会让我感到不适。
突如其来的可靠和贴心。
他好像真的在这一年脱胎换骨，只是偶尔露出的小动作又让我觉得他不曾有所改变。
吃过拉面之后他难得又用以前那样央求的语气对我说，想叫我和他一起去海边。
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于是我答应了他。
我也并没有想拒绝他。我拒绝不了他。
天色已经暗沉，沙滩上也没什么人，他用着有点使性子的语气催促我和他一起脱下鞋，我顺从的把鞋子拿在手上，和他一起踩着阵阵而来的海水。
我走的落后了他一步，我是刻意为之，但是距离始终没有被拉开。真是，腿长的高中生会耍把戏了。
“你还会回来吗？回来生活。”
他转过来似乎想要我的回答，我顿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即使是带着笑意，但他逆着光的脸看上去更加冷峻，真的是长大了啊，我近乎脱力地想。
我就这样望着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无声地笑笑，把头转了回去。
夕阳落在海面，黑色的波浪翻起血红的光斑。
我和他望向这同一片海。
10
我明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被回答，我却偏偏要把那句话宣之于口。就像是在问一句他是否还爱我。
我对他说，我说我以前总对着大海许愿，就像口头的漂流瓶那样，愿望会被大海实现。
我背对着他望着海面，继续道，只是那次对着它许愿说想快点见到你，可是它让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了，飞舞地盖住我的眼睛，然后我听到他说
下次别对着大海许愿了。
但是我又看到余光里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是在身边握成了拳，然后风吹来他的声音
“回去吧。”
“…嗯。”
错过今天也许下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遥遥无期，我可以选择任性地跑去西伯利亚粘着他。可是我也早就不是小孩了。
我想他会回来吧，至少像这样，每年假期，我总有机会见到他。他也会像我一样在等待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走在了他的后面，他的整个人几乎要被我的影子笼罩住。
风吹起他留长的头发，那样子是我从没见过的。我想伸手去感受，想知道那是不是像看上去那样柔软，却只能妄想。我移开了目光。
我陪他回到他一个人住的房子，和他一起把 没有理完的东西都布置好之后，因为太晚，于是我在他家留宿。
洗漱完后我走回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发出的光堪堪照亮使我看得清路。他坐了单人的沙发，我没得选，这得像以前一样坐了中间的，然后下意识的给我身旁留了个位置。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到底谁更尴尬。
我只好打着哈哈然后侧躺下来，夸赞他的沙发然后说今晚不打地铺我睡沙发就好，想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来缓解尴尬。
他滑动着手机应了一声，我也不再刻意寻找话题。于是就这样静了下来。
电视里还放着综艺节目，放在过去我定是会捧腹大笑。只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眼睛根本离不开他。
11
他在看我。我当然知道，他从来不会去掩饰自己热烈的眼神，所以我恶劣的用了些小把戏。
我假装看向墙壁的时钟，然后引得偷看我的人也下意识的看时间，等他看过钟又转向我的时候，我的眼睛早在等着他了。
他反应过来被我耍了，明明手机上有时间还非要去看眼钟，他有些被揭穿的懊恼，于是像是 赌气似的把泛红的脸藏进撑头的手掌里。
我心情愉悦得几乎要笑出声。我不曾后悔当初对他那样狠心，我也预料过最坏的结果。
但这样的他，倒是我不曾设想的意外收获。
他不再是个孩子，但还是让我像以前那般想像对待小孩一样去爱他。并不是没有情爱，而是在这之上更多了一份想保护他的感情。
他似乎也是累了，于是早早地躺在了沙发上，只是我的沙发也并不算大，而他一米九多的个子在这上面也真的显得委屈。
于是我问他真的不用换地方吗，他好像还是有些羞恼，咬死了就睡这里，我看得有趣，也没再去劝他。
互相道了晚安，我回房间之后却并没有困意，我蹑手蹑脚地去厨房想倒杯水喝，然后路过沙发的时候，看到他又把被子踢开。
我去把被子捡起，从新盖上他的腹部，好像被我吵到，他哼哼两声却又没了下文。
我小声蹲在了沙发旁，就这样看着他，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抿着嘴，喜欢仰躺着睡，头发会睡得乱翘，只是第二天还是会乖顺的垂下。
直到蹲得腿麻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看了好久。我有些龇牙咧嘴的起身，然后在离开前又重新看向他。然后小声说了句
不用向大海许愿，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12
夏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酷热的阳光，让人躁动的蝉鸣，汽水的玻璃瓶冒着水珠，还没来得及享受每天都吃冰的日子，夏天就要随着被抹去的汗水一起溜走了。
聚会是我和他见面最好的借口，只是在人群里他的摸样还是比以前克制，被同年级的前辈的打趣也只是说因为是成年人了这样。
那天夜里我确实被他的动静吵醒了，我本就没有睡熟，刚放假不久的熬夜习惯也没让我能早早入睡。
他说完就轻声走回了房间，然后我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看向他的房门，我几乎想现在就抓着他不放手。
但是这不可以，我不想再让他自己逃走了。
我偶尔还会约他出来，带他去新鲜地方玩，就好像我们在约会，他也不拒绝我，我想他向来是拒绝不了我，除了擅自离开。
约他去看电影发现买错了票，等开开场了才发现是部爱情片。我有些窘迫，这确实对于现在的我们两个来说很不合适，我于是问他要不算了，我们去打电玩好了，但是他说没关系。
电影很俗套，男女主人公分手之后念念不忘，于是回头之后发现对方仍爱自己之后就美满的共度余生。
幸福的故事从来都只有童话和电影里才会出现，现世里的我们早就明白，幸福哪里那么容易。我不爱看爱情电影，因为我不相信这些。
我转头想看他的反应，然后看到他被光照得忽明忽暗，悲伤却又幸福的表情。
只是像这种时候，我也会想，要是电影里的是真的就好了。
13
因为突然的集训安排，我只好提早回俄罗斯，这次走前我告诉了他，他问能不能来送我，我答应了。
告诉他的起飞时间比实际上早了一个小时，想着他也不会真的去核对机票的人，所以我打算让他送我到机场告别之后，我看着他离开。
因为我们两个都不会开车，黑尾也没空，于是只好错峰乘了电车。
我们没少一起做过电车，每次训练完以后大家都会做电车回家，回忆太多让我有些失神。
因为是夜航，所以我们出发的时候又是一个黄昏。地板上的光影斑驳，他也没问我下次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在抱怨着自己的作业还有好多，但是假期却也快要结束了。
我小声笑他，跟他聊些有的没的，车很快就到机场。
等一切妥当，我正打算和他告别，他却认真地对我说，前辈骗我了吧，航班起飞的时候是一个小时之后。
这确实是不在我计划之内的事，我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但我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对我的行为会错了意。
我看着他胯下的脸，才反应过来一路上他都在强颜欢笑，就这样的心情还要来逗我开心。
我好声好气的和他解释，找借口说我只是想重新适应自己一个人，虽然是借口，但确实如此。
这个夏天过的太快也太美好，要是不让自己清醒过来怕是到了俄罗斯都会恍惚会有人总笑嘻嘻地来找自己。
他好像是要说什么，闷闷的应了我一声就抓住我的手腕，然后直视着我。
透过机场玻璃窗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太过于耀眼得让我不免有些躲闪，但是他反常地把我的目光强硬地拉回。
于是我重新深陷于绿色之中。
14
我其实是无意间看到的登机信息，然后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骗了。
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起，但是我又不敢表现得过火，我如今的隐忍能力要是被以前说我毛躁的前辈们看到，怕都是要唏嘘一番。
我吊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他向我告别。
我甚至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比之前还要窒息的绝望，原本好不容易拼凑起的自信又因为这样一个接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碎。
反常，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就这样抓住他的手腕，太细了，我这样想，然后强迫他看向我。只看着我。
然后我又有些语塞，不知道从何开口。然后我垂着眼睛，想着我应该要一直向上、向前，一直脚步不停。
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之前的我一直待在原地故步自封，他比我走得快了点，我追上他就好了。
但我害怕他这次真的抛下我不回来。矫情也好多疑也罢，我不愿意再把下一年也浪费在这样的患得患失里。于是我开口
“我留不住你，对吗？”
“但是没关系啊，我可以去追上你，”我一股脑的往外说，逻辑混乱又无厘头，也不管他什么表情，“你对我说的，丢了五分再挣回十分就好了，我已经弄丢了一年了，以后我怎么说也不会再让前辈擅自逃走了！
“在你这里我从来都是小孩，以前是，以后也是。可是小孩也可以跑向你，然后和你一起计划我们的未来。
“你在俄罗斯，不用你总回来的，我也可以去找你，我想过毕业的工作了，我会有很多假期来找你，只是请前辈千万别忘记我……”
我感觉自己快哭了，于是语速越来越快，但我抓住他手腕的手被他反握住，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眼泪被抹去。
我看到他在对着我笑。
是肆意明媚，不再克制的笑容。
15
我擦掉他的眼泪，自己却也快要忍不住，但是一个快两米的男人站在机场路边哭已经够引人目光了，要是抱着和他一起哭实在是有点丢人。
我于是拉着他走到一旁的角落里，他还有点木，我戳戳他的脸，他倒是返过来蹭我的手。
没等我像摸小猫一样给他猫顺过来，他就小声说了句，前辈那天晚上的话我听见了的。
我还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跟以前一样踹了脚他的屁股，没等他乱叫我就捧着他的脸，绿眼睛直视着我。
“正因如此，我永远都不会真正离开你，所以你不用向谁去许愿，”我像是在说誓词，“我知道你都明白了，我用那种方式强迫你去长大。
“我知道你并不打算因此而责怪我，或者从此离开我，像今天这样的场景，我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想，我们都把彼此安排进未来了。嗯？”
我粗鲁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又一点点把它们顺回去，然后拍拍他的脊背让他挺起来，说了一通我的脸上也烧得不行，他起身之后还是怔怔地望着我，我无奈叹气只好又抓过他的手捏了捏，跟他说我渴了，想把他支去买水。
但他气势汹汹地将头低下来，却只是在我的嘴角轻轻触碰，然后把头在我的脖颈间把刚顺完的头发蹭得乱翘。
沉闷的声音从我的颈窝传来，小声嘟囔说我好过分，等得好苦，下次肯定不会再被前辈骗了之类的话，我笑他，说因为列夫是笨蛋。
我和他在机场角落的阴影里拥抱，这是分开一年来第一个拥抱，在混杂在一起的心跳声里，接了第一个吻。
去年的夏天我独自一人离开日本，我坐上飞机去往遥远陌生的北方，但是今年夏天，我重新牵起恋人的手，在对方满溢爱意的目光下离开。
落地以后，莫斯科比东京凉快不少，风吹来不再是温热的，夏天也随西伯利亚的风离开了。
夏天不会为了谁停留，但往后的无数个夏天永远会来。
fin.
不管在这个难以理解的世界上是多么坎坷、多么愁闷，它仍然是美好的，我们毕竟都热望能成为幸福的人，彼此相爱。*
后来我越来越爱坐飞机，因为每一次的起飞都是为了落地见到思念已久的人。无尽的蓝天也不再让我不安，反倒是会让我想到无尽的可能。我因为比赛总要飞来飞去，虽然不是每次他都有空来接我，毕竟超模先生自己也很忙碌。偶尔我有空也回去给他接机，但是即使反复叮嘱过不要在机场跑，他还是每次见到我都会飞奔过来，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我开始常穿西装，确实有点我的小心思，总 在一堆斯拉夫人群中，我难免会被认为是未成年。甚至在黑尾工作来到俄罗斯一起去喝酒，我还要被查身份证。
他看到我出去也总西装革履，于是给我塞了好多他合作品牌的领带和领带夹，去年生日的时候还特地定制了一个有个小排球装饰的袖扣，并且假装威胁我要我每次都带，我跟他呛了几句，但也确实每次都带，而且真的很挺好看。
一年三百多天，我们忙起来有一百多天都在网恋，所以每次见面他都巴不得挂我身上，他工作忙起来哪怕有时候的休假也会被叫走，然后连转几天，回来更粘人。
我们还经常会一起去海边，他很喜欢，我也喜欢。他那次在沙滩上写了我们两的名字，我说他俗套，他说才不是，然后潮水一点点涨起来，把我们的名字冲散然后一起带进大海。
他对我说，这样我们就永远分不开，大海也会永恒的铭记我们。
summary来自
Г. В. 伊万诺夫《激情？倘若连激情都不存在？》
*И. А. 蒲宁《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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